2012年1月14日 星期六

黃色蠟筆

「碰──!」公寓鐵門被重重甩上,在這條連隔壁人家炒菜油煎的吱吱聲都可清楚耳聞的寧靜巷內,顯得格外刺耳。

小櫻將自己的專注從眼前的作業簿上移開,攀附樓梯而上的雜沓腳步聲挑動小櫻警覺的神經。

她迅速地將擺在桌上一盒攤開的蠟筆掃進一旁的紙袋中,畢竟這是她向坐在隔壁的好朋友佩琪借來、有二十四種不同顏色的彩色蠟筆。雖然這盒蠟筆佩琪用過好幾次了,但是佩琪喜歡畫小小可愛的圖,除了黃色的那支,是一次不小心被弟弟拿去牆上塗鴉到只剩一節小拇指般的長度外,「其他的應該夠小櫻完成這次的作業了。」佩琪說。

其實原本佩琪還想把新買來的蠟筆裡的黃色那支折一半給小櫻,不過小櫻拒絕了。「這樣就夠用了。」小櫻告訴佩琪。在她們那還不知道「感激」這個詞彙到底與自然課本裡介紹的母雞、公雞有什麼差異的年紀裡,她只能牽著佩琪的手,向這位小櫻上小學以來結交到的最好的朋友表達謝意。

不過,借到蠟筆並不代表就能完成老師交代的作業。雖然小櫻一回家便興奮地捧出作業簿與佩琪的蠟筆,但是這份作業卻比之前那些抄生字、算算數之類的作業更令她傷透腦筋,發呆許久不知該如何下手。而現在,從門縫外瀰漫入內的氣味與一男一女在樓梯口嬉笑碰撞的聲響清楚地告訴她已經沒時間花費氣力在這份作業上,要趕快找地方躲好,不然被媽媽發現就糟了。
小櫻一把抓起桌上的紙袋與作業簿,熟練地拉開套房角落邊的壁櫥,撥開成捲的棉被,把自己塞擠到棉被旁關門蹲坐。棉被吐出的霉味直噴小櫻的臉,嗆鼻一如往常。

濃郁腥臭的酒氣隨著大門開啟瞬間瀰漫斗室,男女的嬉笑聲轉趨支吾,而小櫻只能透過門上的細縫望向外頭。

又是一個不認識的叔叔。

不過老師交代的作業還是要做,小櫻知道在她等到疲憊睡著之前還有一段漫漫長夜。現在,她只能透過門縫溢進來的微光做作業。

一個人的家庭作業。望著壁櫥外的男女,她突然好想爸爸。別的同學都有爸爸,她也想要一個。但是她是絕對不能問媽媽要一個爸爸,因為經驗告訴她,這麼做一點好處都沒有。她只能瞇眼窺視外頭欺身壓在媽媽身上那位不認識的叔叔的背影,幻想爸爸的樣子。他的眼睛跟頭髮應該是黑色的吧?喜歡穿藍色的衣服嗎?會戴紅色的帽子吧?還有褲子跟膚色,所有爸爸應該的樣子是什麼,小櫻不知道,也不重要。反正,此刻她在壁櫥裡分辨不出那些蠟筆的顏色。除了那支剩下一小截的黃色蠟筆。


隔天,當王老師拿到作業簿的時候,納悶她為什麼會交出一張僅有黃色的人形塗鴉。畢竟,就算是其他同學以家裡養的瑪爾濟斯充當作業的主角,也都還在他的預期範圍之內。只是面對小櫻交出一張僅用黃色蠟筆畫出來的、很勉強才看得出是個人形的那一幅,卻令他不知該如何是好。

王老師也知道班上有不少同學是單親家庭或是隔代教養,因此他出的作業是要小朋友們畫出自己最愛的家人,沒有限定對象,「就算要畫家裡養的寵物也可以。」
他記得他昨天是這樣交代班上的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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